西北的黄土地,长不出庄稼,长不出柳叶,却喂饱了我们这些黑黝黝的孩子。
长大了要离家,爷爷说,宁向东一米,不往西一里。山坳坳里的小伙揣着馒头,从此将家放在心头。
一个城市,一个项目,纵然过境千帆,到了年关,我们这些引着线的风筝,终究要带着牵绊落在放手的地方。
……
西北偏北的人过年,面食也是颇为讲究。掺着蜂蜜的发面团,若是遇到一双巧手,能变成比翼的鸟,双飞的蝶,甚是精致。记得小时候,把着盆子看着刚炸出来的油果,怕烫,起先是不敢拿的,只能鼓着腮帮子使劲吹,等稍微凉一点了赶紧拿起一个放进嘴里。酥软稍甜的口感外加胡麻油的香味,味蕾瞬间幸福满满。
油果算是甜点,年夜饭的正餐必定少不了带鱼、糟肉、八宝饭、暖锅的登场,一家人围聚在一起,抛去一年的繁杂,尽享难得的安逸。
在正月十五之前,所有与春节相关的节目都是孩子们极爱的。到了破五,春寒依旧,哪怕是挂着鼻涕,小孩也要骑在大人们的肩头,瞪大眼睛等待一场大戏的到来。兰州太平鼓、铁芯子、高跷队、舞狮……气势恢宏的社火表演慢慢登场,社火或许起源于远古时的图腾崇拜,演变到现在,更多的是找寻一种欢喜;到了元宵节,一旦入了夜,孩子们便打着花灯带着鞭炮,迫不及待的出门跨火堆,跨火堆的寓意多与除灾去邪有关,高高的火堆留给大人,愿火燎去过去的烦杂,期盼新年的事事顺遂。而这些寓意多跟小孩们无关,他们在一旁嬉笑打闹,等到火稍微小一点,稍大点的孩子便跃跃欲试,毕竟,展现胆量的时刻到了……
关于过年,想必只有儿时才能勾画出最满意的轮廓。那时候没有网络,我们在春晚里学会了第一首流行歌曲;那时候没有千篇一律的祝福短信,大人们拿着本子,挨个在电话里相互问候;那时候他们有的人还在,还未老去,双手能将我们高高举起,他们大嗓门谈天说地,酒总是不够。
“日头总是不歇地走,走过了家走过了兰州,月亮照在铁桥上,我就对着黄河唱……”哼唱着,结束着,无奈向记忆妥协,站在江边,遥望家的方向。